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想關起門來不玩了,人家又不允許,沒有辦法,中國只好祭起“以茶制夷”的這桿傳統(tǒng)大旗,可是這次面對的不再是冷兵器時代的內陸民族,傳統(tǒng)的良策在此時一點用都沒有,人家竟然還突破了地理和疆域的防線,來自英國的植物獵人福鈞(rorbert fortune, 1813-1880)在1850年代從中國盜去茶種、茶苗,英國在印度阿薩姆種茶成功。于是,中國唯一的出路似乎就是“師夷長技以制夷”了,但這條路又談何容易?
直到今天,我們還在以道德之名譴責這一場戰(zhàn)爭。但在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對于弱者來說,那些自己覺得義憤填膺的譴責,又何嘗不是可憐巴巴的申訴?這其實是李鴻章(1823-1901)在光緒七年(1881年)致信英國禁煙協(xié)會時就已經注意到了的現(xiàn)象:對于這一場戰(zhàn)爭,“中國從道德立場看待整個問題,而英國是從財政的角度”(卜正民等《鴉片政權》)。藍詩玲發(fā)現(xiàn),鴉片戰(zhàn)爭只是清政府諸多問題中的一個,中國人談論鴉片戰(zhàn)爭帶有更多的自我批評色彩;1920年代開始,中國教科書將鴉片戰(zhàn)爭視為中國近代史的開端,把當時中國社會的所有問題都歸咎于帝國主義。(藍詩玲《鴉片戰(zhàn)爭:毒品、夢想和中國之形成》)
《茶葉戰(zhàn)爭》讓人反思我們今天的生活的緣由與意義,因為那段以茶葉為主角的故事到現(xiàn)在還遠遠沒有結束:一方面,大到當代世界的政治經濟格局,小到你我的具體生活狀況,都與此關系不??;另一方面,歷史并不僅僅是過去的那些漸行漸遠的故事,歷史就活在我們記憶、選擇、解讀、講述它們的過程之中,因此被很多人用作提供其行為與權利的合法性、合理性的依據的一種工具,古今中外,往往如此。當然,《茶葉戰(zhàn)爭》沒有直接回答、涉及這些問題,但它讓人反省,對于那段歷史,我們記憶和傳承的是什么、為什么我們記憶和傳承的是這些而不是那些內容,它為這些問題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而不是辱罵和恐嚇。
以茶讀史,是一個具體而可以觸摸的策略與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