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茶膏的形成
宋代茶人群體中,出現(xiàn)了一位幾乎與唐代陸羽齊名的“超級茶人”——宋徽宗趙佶。趙佶著有《大觀茶論》一書,書是在大觀年間寫成的茶論,正文分產地、天時、采擇、蒸壓、制造、鑒別、白茶、羅碾、盞、筅、瓶、杓、水、點、味、香、色、藏焙、品茗、外焙等20篇。對于茶產地、采制、烹調論述得非常詳盡。
宋徽宗精研過陸羽的《茶經(jīng)》。他不僅深刻地理解了陸羽在《茶經(jīng)》中對“膏”字的使用,而且也以專家的眼光將“膏”字尚未深化的內容挖掘出來。在《大觀茶論》中,他提出一個鑒別茶的方法:“茶之范度不同,如人之有面首也。膏稀者,其膚蹙以文;膏稠者,其理斂以實。”意思是說:茶餅的外表如人的面目,茶餅表面含的膏狀物質,如果較稀的話,會出現(xiàn)很多皺紋。如果表面含的膏狀物質較多、較厚,即膏稠者,其表面的紋理不明顯,質地堅實。
在宋代,茶人已經(jīng)成功地將茶葉與茶汁分離,并將茶汁還原為另一種稠狀物質,即茶膏。那么,宋代是采用什么手段實現(xiàn)這一分離的呢?我們從宋代的另一本茶葉專著中找到了答案。這本書名叫《北苑別錄》。書的作者是趙汝礪,為南宋時期福建轉運使主管帳司。北苑貢茶苑為宋代皇宮直屬的茶園,專門為宋代皇室采茶、制茶的貢茶單位。在這本書里,趙汝礪第一次揭示了宋代制作茶膏的方法。
“茶既熟謂茶黃,須淋洗數(shù)過。方入小榨,以去其水,又入大榨出其膏。先是包以布帛,束以竹皮,然后入大榨壓之,至中夜取出揉勻,復如前入榨,謂之翻榨。”這段話的意思是:蒸熟的茶葉稱“茶黃”,茶黃得淋水數(shù)次令其冷卻,先置小榨床上榨去水分,再放大榨床上榨去油膏。榨膏前用布包裹起來,再用竹皮捆綁,然后放到大榨床下擠壓,半夜時取出搓揉,再放回榨床,這是翻榨。
宋代將此方法獲得的茶膏,用于兩個方面:一是作為獨立的茶品納入宋代的茶品名錄。如北宋第一位茶著者陶谷(公元907~960年)在撰寫《茗荈錄》時,就將兩款茶膏納入其中:一種是“玉蟬膏”,另一種是“縷金耐重兒”?!盾F錄》主要記述茶事的十八個趣聞,從這些描述中可看到這兩款茶膏的名稱,標志著茶膏作為獨立產品的存在。另一方面,在餅茶制作過程中,宋人有意識將餅茶表面用茶膏涂層,以增加餅茶表面的光亮度及色澤。這與唐代制茶中“含膏”工藝有明顯不同。宋朝的蔡襄(公元1012~1067年)曾做過宋仁宗的貢茶使(負責造茶進貢的官吏),在他著述的《茶錄》中對此有專門的描述:“餅茶多以珍膏油其面,故有青黃紫黑之異”。這里的“珍膏”就是茶膏。他說:餅茶多數(shù)用茶膏涂在餅茶的表面,因此有青色、黃色、紫色、黑色的區(qū)別。實際上,宋徽宗在《大觀茶論》提到的“膏稀者”與“膏稠者”都與茶膏涂在餅茶表面多少與厚薄有關。
宋代是中國名茶不斷涌現(xiàn)的時代。我們從《宣和北苑貢茶錄》(宋代熊蕃所著)中,可以體察到為皇家所造團餅茶那出神入化的皇室茶譜。其中尤以龍團鳳餅為精致致極。熊蕃在他的書中,錄有38種團餅茶模型,有方、圓、橢圓、花式等,造型多姿多彩,飾面用龍鳳圖騰,祥云氤氳,寄托一種神韻,其茶名“乙夜清供”、“承平雅玩”、“龍鳳英華”、“龍園勝雪”、“玉除清賞”等更是引人入勝。這其中,如果沒有“珍膏油其面”,會使這些茶遜色不少。
但是,這種制茶工藝在明代戛然而止。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下詔罷造龍團鳳餅,全部改為“散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