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壺剛剛燒開的熱水被倒進一字排開的數(shù)十個茶壺里，頓時濃濃的茉莉花香味隨著升騰起來的熱氣撲鼻而來。
“這回的茶比上回的還香......“穿著沾滿油膩工作服的服務員們一面端起茶壺一面自言自語地向外面坐滿客人的大廳走去，將手中散發(fā)著香味的茶水到進客人面前的杯子里......在人們的印象中，免費的茶水一定是便宜貨，沖一次下來就索然無味。
要想享受好茶，只能去高檔飯店，街邊的小飯店是不會有這樣的“好事“的。然而就在近日，記者卻不止一次地遇到了這樣的“好事“。
原來，散發(fā)著清香的免費茶是簡單的一兩道工續(xù)加工的。
“香“茶在街邊三無小飯店備受青睞因為緊挨兩所高校而且人口相對密集，北京市朝陽區(qū)的定福莊附近大大小小規(guī)模不等的飯店就有數(shù)十家。
6月3日，記者來到這里一家名叫滿天星的小飯店，一進門就被一個操著外地口音的服務員熱情地招呼坐下：“您想吃點什么呀？“說著服務員就麻利地將沾滿油膩的 菜譜放在了記者面前。
“小姐，您能先給我來點水嗎？““好的，您稍等......“沒等話說完，服務員小姐就轉身走到里屋門口，從一字排開的眾多茶壺中端出一個來，水剛被倒進杯子，香味便彌漫開來。
記者點完菜后，仔細地研究了茶壺里的茶葉，茶葉呈墨綠色，一眼便能看出為劣質(zhì)茶葉，大大小小的茶葉葉子和碎末在水里翻滾著，壺底已經(jīng)沉了一層碎末。
“這是什么茶？““花茶“服務員連頭都沒抬地回答?！斑@茶多少錢一斤呀？““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老板買的。 ““那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你們老板，這茶多少錢？“服務員似乎對記者這么多的問題有些不耐煩，但又不好發(fā)作：“這茶是好茶，好幾十塊錢呢......“
這時候，一直坐在里面門口的一個中年男子搭話了：“我們泡的茶都是好茶，要不能有這么濃的香味嗎？“
這位老板模樣的人并告訴了記者這些“好茶“的來源：因為附近的飯店多，上門推銷茶葉人也就絡繹不絕，附近飯店里用的茶都是從那些推銷人手中買的。
采訪中記者發(fā)現(xiàn)，這一帶飯店里用的果然都是這樣的茶葉。價格雖然便宜，但是有著濃重的茶香，外觀上茶葉的質(zhì)量卻很差。
“這樣的茶便宜口感又好，總比喝白開水強，最關鍵的是免費，所以很受客人喜歡?？腿讼矚g了，我們開飯店的就自然也喜歡了?！耙晃粊碜运拇铣涞膭⑿诊埖昀习暹@樣說。
此外，心直口快的劉老板還告訴記者一個最為關鍵的問題，那就是茶葉的價格：5元到10元錢之間一斤，但每斤絕不會超過12元錢。
推銷人員的茶葉7成來自農(nóng)貿(mào)市場既然給這么多的小飯店供貨，那么說明推銷茶葉的人員和茶葉的數(shù)量應該都很龐大。
這樣的茶葉到底出自什么地方？為了弄清楚這一點，記者向飯店老板要了一些推銷茶葉人員的電話，并對他們進行了采訪。
別看劉梅只有19歲，她干推銷的年頭可不算短。從1999年跟著姑姑到了北京之后，她就一直干這一行。
在得知道記者準備購買數(shù)量不少的茶葉后，劉梅的話便多了起來。她說，她推銷的茶葉是管莊附近一個特別大的農(nóng)貿(mào)市場上的貨。
那個農(nóng)貿(mào)市場里有幾家專門批發(fā)茶葉的店。老板多是云南和福建人，他們對茶一般都有一些研究。老板們會專門找人替他們推銷茶葉：“茶店老板家里幾乎沒有什么好茶，好茶在農(nóng)貿(mào)市場里是賣不出去的。“
“我們老板說了，無論多次的茶都喝不壞人的。所以我們在推銷的過程中就不用擔心什么?！皠⒚犯嬖V記者，往飯店推銷的茶價格在10元錢左右，成本可能最多2元。他們每推銷一斤茶會有3到5塊錢的提成。
“除了農(nóng)貿(mào)市場之外還有沒有其它地方的茶葉賣到小飯店里？“記者問?！耙灿邪桑呛苌?。從別的地方發(fā)茶葉價格太高了。我們推銷的人不會做。他們肯定不會直接往飯店里送茶。因為那樣掙得少，而且也沒有那么多的精力?！皠⒚反笾碌亟o記者統(tǒng)計了一下，銷往飯店里的免費茶有7成以上來自農(nóng)貿(mào)市場。
噴香精、灑水讓便宜茶味道好、分量重按照劉梅的說法，農(nóng)貿(mào)市場里應該有著多家類似的茶葉批發(fā)店，否則就不能適應龐大的市場需求。
6月5日上午，記者輾轉找到了位于朝陽區(qū)管莊附近的這家農(nóng)貿(mào)市場，在市場最里面的一排商鋪里，記者找到了劉梅所說的茶葉批發(fā)點。
墨綠色的大方鐵桶里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茶葉，在屋子里面的貨架上也被各種放著茶葉的鐵盒子占了個滿滿當當。每一個放滿茶葉的鐵桶上都蓋著一張發(fā)黃的塑料紙。
一個老板模樣的人看到記者在鐵桶前停下腳步，便上前主動打招呼：“小姐，您要買茶嗎？我們這兒的茶都是福建的老茶，喜歡喝綠茶還是花茶？“記者自稱自己開了一家小飯店，想買一些便宜的茶?！澳阋亩鄦?？我?guī)愕胶竺嫒ツ谩！?br>
茶葉店老板說的“后面“其實就是這些房子的里屋，從里屋穿過去，呈現(xiàn)在記者眼前的是一片大約15平米見方的空地。地上被各種各樣的平鋪開的茶葉占滿。同行來的劉梅見記者一臉狐疑，悄悄地在一邊解釋起來：“這樣做一是為了曬干，二是給噴在上面的香精晾味?！皠⒚方忉屨f，因為從老家運過來的這種劣質(zhì)茶葉密封不夠好，一路運來就會特別干，分量上輕了不少。一般運過來之后，需要在茶葉上灑一點水，一是為了讓茶葉濕一些，其次便是讓分量上重一些。
此外，記者注意到了茶葉邊上的一個個噴水壺，里面淡黃色的液體顯然已經(jīng)放了很久，記者打開瓶蓋聞了聞，一股十分濃重的茉莉花香味撲來，有些刺鼻?！斑@是茉莉香精，噴在這些茶上面味道很香的......“劉梅悄悄地說，這些茶梗和茶末如果直接用水泡的話沖一次就沒味了，但是用香精噴過的茶葉香味卻能持續(xù)很久。
用香精噴茶葉是這個農(nóng)貿(mào)市場里公開的秘密。記者找到另外幾家茶商時，他們幾乎對此都心知肚明，而且并不回避： “香精是食用香精，喝了對人體沒壞處的......“他們強調(diào)。
便宜茶出自馬連道二道販子批發(fā)后再“加工“
在采訪中，記者還了解到，事實上農(nóng)貿(mào)市場里便宜茶的出處并不是來自外地產(chǎn)茶區(qū)。而真正的出處應該是在北京著名的茶葉一條街馬連道。
6月5日，記者來到北京市宣武區(qū)的茶葉一條街，在這里幾乎每一家店里都有很便宜的茶，只不過這些茶聞起來遠沒有農(nóng)貿(mào)市場的茶“香氣襲人“。
“價格便宜的茶主要是以批發(fā)為主，零售的相對少一些?！榜R連道茶城里一位姓侯的批發(fā)商告訴記者，價格便宜的茶大多都是被一些二道販子批發(fā)去了賣。
因為貨多，他們從云南或福建老家運到北京的價格相對低一些，而農(nóng)貿(mào)市場里的二道販子要是從云南上貨的話成本就太高了。
“你們知道不知道二道販子從你們這兒上了貨之后會私自再加工？“聽到記者的問題，侯小姐有些尷尬地笑了：“這個肯定知道，茶的級別分得很細，我們在這條街上主要銷售一些中高檔茶，而農(nóng)貿(mào)市場里肯定就要有低檔的茶，這也很正常。 “侯小姐告訴記者：因為現(xiàn)在茶的成本高，二道販子從馬連道批發(fā)的價格相對也高，如果不再“加工“幾乎是賺不到什么錢的。
對于二道販子如何將再次“加工“便宜茶，侯小姐說她只知道他們會在茶葉里添水，讓茶變得潮濕，這樣茶的分量就足了。他們賺的錢全靠這些。
當記者問到香精的事兒時，侯小姐顯得有些意外，但是她隨后說：“噴了香精的茶價格比原來高出不少，而香精的價格是很低的。這也是二道販子掙錢的一種途徑?！?br>
香精噴過的免費茶喝多了會致癌馬連道茶葉一條街管理委會員的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免費茶“的重要來源是茶場陳茶翻新時篩下的碎末，實際上就是下腳料，二道販子專門收購，大多都被賣到了一些小飯店。其濃郁的茶香，多是加入了香精之類的添加劑。
北京市食品協(xié)會營養(yǎng)源研究所著名食品專家、教授汪綿幫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添加了香精的“免費茶“含有大量毒素，吸收過量會給人體造成血液和肝腎中毒、神經(jīng)系統(tǒng)損傷，嚴重者會致癌。
這位工作人員還說，衛(wèi)生監(jiān)督部門曾對市場上銷售的茶葉進行抽檢，結果發(fā)現(xiàn)有的茶葉鉛超標嚴重，最厲害的超標幾十倍。其原因有多方面，比如茶葉在種植過程中由鉛超標的廢水灌溉，茶園附近有化工廠等都會造成茶葉污染。
另外，土壤中本身含鉛量高也會導致茶葉鉛超標。茶的質(zhì)量本身就不能完全保證，再加上一些人為的因素，這樣就更加大了“免費茶“的危險程度。